在村镇的北头有条小河,
小河的两岸上有着柳林,
这里在夏天可以听见蝉鸣,
在冬天也不断孩子们的踪影。
……
这是中国著名革命作家蒋光慈赞颂自己家乡的一首诗:《乡情》。这首诗被收在中学生课本和诸多现代文学作品集之中。蒋光慈祖籍为安徽省六安县莲花庵乡(现属裕安区分路口镇),出生于六安市金寨县白塔畈镇(原属霍邱县)。1901年9月11日,蒋光慈在皖西诞生成长,然后从这里走向社会。后来,他的名字和中外历史上最威武雄壮的活剧——中国革命联系在一起,成为中国革命文学的先驱者。
蒋光慈出生时蒋家正处于黄金时代,有40多亩土地,一爿小商店。所以在蒋光慈7岁时才有条件送他到朱丹塾师那儿去发蒙。蒋光慈记忆力强,读过的古诗过目不忘,在家乡素有神童之称。据说他在12岁那年,曾以白塔河滔滔洪水为题,即兴作诗。11岁时,蒋光慈来到离家20余公里外的河南省固始县陈淋子镇志成小学读书,毕业后考入固始中学。1917年夏天,经在芜湖读书的同乡李宗邺的帮助,蒋光慈前往芜湖进入省立第五中学丙班学习。这所中学当时是安徽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在进步教员刘希平、高语罕的影响下,蒋光慈积极投身到新文化运动中去,向《皖江日报》、河南的《青年》杂志等报刊投稿,展示了自己的文学才能。在伟大的五四爱国运动中,蒋光慈被选为芜湖市学生会副会长,并代表芜湖学生界到上海参加全国学联成立大会,成为安徽著名的学生运动领袖之一。蒋光慈还和校外的钱杏邨、李克农等组成“安社”,创办油印小报《自由之花》,猛烈抨击当局。由此,他和钱杏邨结下了终身的友谊。
1920年8月,陈独秀发起成立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后,为了替中国共产党培养干部,决定在上海法租界新渔阳里六号创办外国语学社,蒋光慈和同校的吴葆萼、在安庆政法学校读书的霍邱叶集青年韦素园一道被选派到上海外国语学社学习,成为中国首批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蒋光慈等人于1921年春天从上海出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7月9日,行程7000余公里,历时近2个月,到达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首都莫斯科,被分配到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中国班学习。蒋光慈在莫斯科结识了瞿秋白,两人由于在政治见解上有很多共同点,又都酷爱文学,以文会友,他们成了亲密的朋友。1922年12月7日,蒋光慈在莫斯科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共早期党员之一,并且担任团支部的宣传委员。这时,蕴藏在蒋光慈身心内部的文学酵素萌发了,他下决心要做一个“革命的诗人,人类的歌童”,用他的笔来狂歌革命。在莫斯科,蒋光慈总共写下41首新诗,歌颂列宁、歌颂十月革命,呼唤祖国工农大众起来斗争。这些诗后来于1925年1月在上海汇集出版,名为《新梦》。《新梦》这部诗集被钱杏邨称为“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著作的开山祖”,在当时文学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无数徘徊在人生歧路的青年,就是因为读了这部诗集而走上革命道路的。恽代英主编的《中国青年》称赞这部诗集是“现代中国文学界的一个响雷,一盏明灯”。中国共产党在开创自己的革命事业之初,终于产生了讴歌自己事业的新诗人!
1924年7月上旬,蒋光慈从莫斯科回国,在中国共产党创办的上海大学社会学系任教。蒋光慈从这里开始他狂歌革命的壮丽人生。
位于现在上海市陕西南路和南阳路口的上海大学,当时被称作是为中国革命制造炸弹的学校,它维系着活跃的中国青年的心,数千个愿为社会解放而学习的人在这里被锤炼成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上海大学成为广州以北中国众望所归的革命策源地。这时,中国工人运动已风起云涌,南方几省的农民运动势如暴风骤雨,蒋光慈为了配合中国革命的发展,自觉地提出了革命文学的口号。在1924年8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杂志第二期上,他发表了《无产阶级革命与文化》的理论文章,较早地指出“在共产主义未实现之前,当然能够创造出自己特殊的文化—无产阶级文化。”1924年11月5日,蒋光慈和上海大学同事、著名共产党人沈泽民一道以“春雷文学社”的名义,主编《民国日报》的觉悟副刊。在这个副刊上,蒋光慈发表了诗歌《我是一个无产者》和文学评论《现代中国文学界》。这个副刊虽然只出了两期就停刊了,但却初步显示了23岁的蒋光慈的创作才华和组织能力,显示了他锐意改革中国文学界的决心,这是蒋光慈走向中国文学界一次成功的尝试。蒋光慈等人在上海大学的革命活动,已引起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警觉,认为蒋光慈等人“正逐渐引导学生走向该政治信仰”,并于当年12月9日下午对上海大学进行了搜查,所幸的是,蒋光慈这位上海大学著名的“赤色”教授因为住在校外得以逃脱。
1925年4月17日,蒋光慈受上海党中央的派遣离开上海大学,前往中国共产党北方区委工作,并到张家口冯玉祥部担任苏军顾问,来往于北京和张家口之间。蒋光慈于1925年10月回到上海后继续在上海大学任教,并在上海政法大学教授俄语,后又在上海斜桥美专学校代课,同时坚持革命文学创作活动。为了迎接中国革命高潮的到来,他下决心将自己全部的生命投向革命文学事业。
1926年1月,蒋光慈由于郭沫若的介绍,加入当时影响较大的文学团体创造社。同时,他的创作激情也如日中天。1926年1月,蒋光慈的自传、书信体长篇小说《少年漂泊者》由上海亚东出版社出版了。主人公汪中是来自于“安徽省T县P乡”的青年,他为了追求光明,不屈不挠,到处漂泊,最后报考黄埔军校,在东征惠州战斗中牺牲。汪中的经历,鼓舞了很多在黑暗社会中徘徊的青年走上了革命道路,胡耀邦、陶铸、陈荒煤等同志生前在回忆录中曾写道,他们是怀揣着《少年漂泊者》投身革命的。可见这本书在当时影响之大,小说出版后,7年中再版15次。这部书被郭沫若称为“革命文学的前茅”。直至现在,中国新文学界还是毫无保留地把《少年漂泊者》列入中国新文学碑林之中。
1927年1月,蒋光慈又出版了他回国后创作的诗集《哀中国》和短篇小说集《鸭绿江上》,这两本书都经瞿秋白校阅过。这时蒋光慈已经成为中国引人瞩目的革命文学作家。1927年3月,为迎接北伐军到来,在周恩来等中国共产党人的领导下,上海工人发动第三次武装起义,占据上海。蒋光慈在这次起义后仅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写成了中篇小说《短裤党》,及时地用文学形式反映了这次大起义,使这部书成为“中国革命史上的证据”。《短裤党》的出现,标志着蒋光慈自《新梦》走向文坛以来,在创作上所达到的第一个高峰。被当时评论界称为中长篇小说的开路之作,称它是中国现代革命第一个十年文学作品中技巧最为成熟的作品。
1927年“四·一二”和“七·一五”之后,蒋介石和汪精卫先后在上海和武汉叛变革命,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了。蒋光慈从愤怒和失望中崛起。1928年1月,经中共中央同意,蒋光慈在上海闸北组建了全部由共产党员组成的文学团体太阳社,出版了《太阳月刊》杂志,力倡革命文学。蒋光慈在《太阳月刊》创刊号的卷头语中写道:“倘若我们是勇敢的,那我们也要如太阳一样,将我们的光辉照遍全宇宙。太阳是我们的希望,太阳是我们的象征,让我们在太阳的光辉下,高涨着胜利的歌喉。”在国民党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白色恐怖以及随之而来的政治高压下,蒋光慈仍然坚持革命文学创作,他连续写出了诗集《哭诉》、小说《野祭》、《菊芬》、《最后的微笑》、《丽莎的哀怨》、《冲出云围的月亮》,成了当时上海滩上和鲁迅、郭沫若等鼎足而立的作家之一,在上海滩上形成一股“蒋光慈热”。蒋光慈也被他的战友们誉为“革命文学之师”。由于蒋光慈在倡导革命文学上的杰出成就,1929年12月,他与鲁迅等12人被中央文委确定为组成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筹备小组成员之一。1930年3月2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成立,蒋光慈为常务侯补委员,并主编“左联”机关刊物《拓荒者》。
1929年底,蒋光慈开始创作反映红军革命“尖端题材”的长篇小说《咆哮了的土地》。在创作过程中,蒋光慈由于抵制“左”倾路线于1930年10月被开除党籍。可是蒋光慈并没有改变对党的信仰,他表示要做坚定的革命一分子,埋头创作《咆哮了的土地》,使之成为中国红军革命史上的实证。1930年11月5日,蒋光慈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全书共56章,16万余字。蒋光慈以故乡大别山的土地革命为背景,再现了故乡和全国各地的风起云涌的农民大革命。这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早的一部正面描写土地革命战争的长篇小说,艺术地再现了井冈山道路,受到了现代文学史家的称赞,也成为蒋光慈创作史上又一座高峰。
蒋光慈在写完《咆哮了的土地》(后改名为《田野的风》)之后因肠结核病倒了。那时,他的著作全部被查禁,本人也被国民党政府通缉。新婚不久的夫人吴似鸿向亚东出版社老板汪孟邹借了50元钱才将蒋光慈送到虹口同仁医院治疗。为了逃避国民党的通缉,他不得不用着“陈资川”的假姓名。在病中,蒋光慈向前来探视的同志询问苏区和红军的情况,并表示他很看重不久前被国民党杀害的青年诗人殷夫的诗。1931年8月31日凌晨6时,在贫病交加之中,蒋光慈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蒋光慈逝世后,左联文艺刊物《文艺新闻》出了纪念专号。钱杏邨在悼念文章中写道:蒋光慈“生活了30年,在他的全部生命中,他是以无限的精力献给了革命。”郭沫若对蒋光慈的不幸早逝表示了极大的惋惜,他沉痛地写道:“可惜太死早了一点,假如再多活几年,中国没有伟大作品的呼声,怕是不会被人喊出的罢。”
1953年,党和人民为了纪念这位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做出了贡献的革命作家,决定重新安葬蒋光慈的遗骸于上海虹桥公墓,安葬仪式由蒋光慈生前的战友夏衍主祭,在蒋光慈的墓前竖立着陈毅亲书的墓碑:“作家蒋光慈之墓”。而他的骨灰,后来又转至上海龙华公墓存放。
当中国革命的暴风雨到来之时,蒋光慈是最初飞起的海燕之一,掠过乌云迷漫的天空,高唱出战斗的曲子。人们通过他的歌唱,看到胜利的曙光已经遥遥在望了。蒋光慈的作品表现了那个时代为之激动的革命的主题,他因为把革命的主题和艺术规律结合起来而在中国现代文学界独树一帜。当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在刚刚形成之时,蒋光慈在理论和实践方面的积极活动,毫无疑问起到了开路先峰的作用。当中国无产阶级文学艺术正在茁壮成长的时候,每一个后来者都不会忘记这位先驱者的功绩。
而英年早逝的蒋光慈,这个二十世纪中国“革命的诗人,人类的歌童”,在九天之上,一定会高声朗诵自己的诗篇:
朋友们,请别再称呼我为诗人,
我是助你们为光明而奋斗的鼓号,
当你们得意凯旋的时候,
我的责任也就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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